第三首 回声 “一个人的身体像一座医院”, 构造精密,有寂寥的侧影和 四十年一点点沉积下来的低语; 它圆润的曲线是一管笔 在时间的边缘不倦书写。 听,医院的草坪上 秋虫在沉吟,它们唱着 你在白日梦与空想的缝隙间 写就的急章。你想起 “一只手握过一枝花”, 从海洋的一端到另一片大陆, 它巨大的花瓣 巍巍触动你心房。 来苏水的气味伴你长大、入眠, 你熟悉夜间广播的调频, 以及昏暗的走廊里 脚步拉长的回声。这么多人们走过, 这么多年了。可惜, “一些头发老去”,来不及 分岔,已被语言的暴力征用为 蝴蝶在你肩头流连。“啊,飞——” 你拨去眼前纷落的花瓣 仿佛奋力拨开迷雾。雾是你的 年龄的谜面,一次平方 又一次平方之后,隐藏进 你血液里的秘密。滴答滴答的 物质交换,“嗒——滴——” 你望不到那个人,她却 从遥远星系的传说里窥见了你。 窗外秋天的风 预告你们共同的命运。病床上 你蜷起身体便离她更近。 你和她,到底是谁的声音 被热烈歌唱生命的虫鸣所淹没: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疼痛,即使 ——这就是活着!” L.j 2021年9月21日写于炼狱溪 (这首诗与我在2003年的诗作《父亲 三》互文。)